第16章 让她滚出去！

“哲少，是我，冷奕凡。”

“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沈昊哲未免有些激动。

“我只是知道，开车撞你爸爸的，是城东黑帮老大范东阳的义子，叫陈昊杰。至于他跟你们沈家究竟有什么过结，就要靠你自己去查了。你们家老爷子一定更清楚。”

“知道了。谢谢你，奕凡。”沈昊哲由衷地说。

“一句谢谢就没事了？”冷奕凡在电话那头笑。

“大恩不言谢，咱们来日方长。”

“好一句来日方长。好，我给你记着帐。下次我要找你帮忙了，再来抵消。”

“呵，在商言商，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假。”

“那当然。”

两人相互打趣了一阵，不由同时哈哈笑起来。

“对了奕凡，你有那个陈昊杰的图像资料吗？”沈昊哲突然想起了那晚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不由心中一动。

“有啊，你等着，我马上给你传过来。”

不一会儿，手机收到一条彩信，正是陈昊杰的一张正面照片。照片显然是偷拍的。虽然面目不够清晰，可他依然认出了这张脸，不由一声惊呼：“是他？！”

“你见过他？”冷奕凡有些好奇。

“是，就在前两天，在思琦的老家，我在路上遇到过这个人。”

“那也就是说，陈昊杰也看到了思琦？”冷奕凡明显比他要考虑得多。

沈昊哲一下子醒悟过来，急忙道：“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思琦不会有事的。”

冷奕凡“唔”了一声，道：“你最好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我不想思琦受到任何伤害。”

“我今天就带她回家去。家里保镖多，相互有个照应。”

“行。要是你们人手不够，只管出声，能帮的我都会帮。”

“谢了。”

沈昊哲匆匆收了线，立即对莫思琦道，“思琦，咱们今天就回去吧。回去之后你暂时住到别墅去，那里人多，安全一些。等这件事了结了，咱们再回公寓，好吗？”

“嗯。”莫思琦没有多问。从他严肃的表情，她已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得知沈天佑出事，秦嘉语第一时间赶来探望，嘘寒问暖，关怀倍至，这让沈天佑很是安慰。他一向都把秦嘉语看成自己的儿媳妇，现在见她如此孝顺，心中亦格外欣慰。

两人在客厅里正说着话，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只听到霞姐惊喜地唤了一声：“少爷！”

沈天佑和秦嘉语不约而同转头向门口望去，才泛起的笑容瞬间凝固。沈昊哲身边，还多了一个人，一个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莫思琦。

莫思琦冲着沈天佑礼貌地喊了声：“沈先生。”

沈天佑生气地扭过头去，看也不看他们，问：“她怎么来了？”

沈昊哲没有答他，只是跟霞姐说道：“霞姐，麻烦你带莫小姐上楼，把我房间隔壁的那间客房收拾一下，莫小姐暂时要在这里住段日子。”

“是，少爷。”

霞姐怯怯地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沈天佑，站着没动。

沈天佑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冷哼：“谁同意她住在这里的？”

霞姐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快速反应”，莫思琦更是尴尬不已。

沈昊哲命令道：“霞姐，带莫小姐上去。”

转头，他又给莫思琦递了个眼色。莫思琦会意，不等霞姐引路，自己先行上了楼。之前沈昊哲对她说过，一会儿回去了，她先在自己房间待会儿，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同父亲说，不想受到打扰。

“阿哲！你太不象话了！嘉语来这里坐半天了，你连个招呼都不跟她打一个，就随随便便带个女人回来，这算什么？向你老子示威吗？”

沈天佑发怒了。

沈昊哲不客气地对秦嘉语说道：“kelly，我有事要和我爸爸单独谈，请你改天再来吧。”

秦嘉语心中一阵酸楚。自从那次和他有了实质的关系后，他非但没有加深对自己的感情，反而促成了他与那个女人走得更近了！那她所付出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心机！她昂然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他，突然冷魅地笑了笑：“你既然还肯叫我kelly，好，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你对我做过什么，你很清楚。你和那个女人，玩玩就算了。你要是真敢辜负我，我保证，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最后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迸出来的，只是由于她的声音过轻，虽然不及咬牙切齿的咆哮般让人震撼，可配合着她脸上这诡异的微笑，沈昊哲不禁打了个寒颤。

眼下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这个女人，先放在一边吧。

他冷冷而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唇边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形成几块明显的突起，那意思好象在不屑一顾地嘲笑着她：“行啊，那你就放马过来吧。”

秦嘉语满是恨意地瞪了他一眼，象只天鹅般直着脖子优雅地离去。

她的离去，让沈天佑很是恼火。他忍不住冲儿子大声嚷道：“你个臭小子，究竟想怎么样？”

沈昊哲却一反常态地正经起来，对着保镖和其余的下人说道：“你们都出去。”

沈天佑不觉一怔。

待众人散去，沈昊哲这才走到了父亲面前，不慌不忙地解开西服纽扣坐下，对父亲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要跟我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沈天佑象个孩子般赌气道。

沈昊哲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向前躬着身子，企图离他更近些：“爸爸，别闹了。我问你，开车撞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沈天佑急忙掩饰道：“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警察不是在查了么？”

“爸！”沈昊哲从怀中取出手机，翻出冷奕凡发给他的那张照片，放到父亲面前，问，“撞你的人是不是他？”

沈天佑惊呆了。

从父亲的眼神中，沈昊哲已断定父亲有隐情瞒着他。他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幽幽地道：“他是城东黑道大哥范东阳的义子，名叫陈昊杰。我们一向做正当生意的，黑道的人怎么会对我们动手的？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范东阳的？”

“……”沈天佑哑口无言。

“爸！你知不知道，我在思琦老家大街上遇到这个人了！”沈昊哲禁不住大声道，“当时他停下来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我不确定他是否已经认出了我，但他迟早有一天会认出我的！他已经见过了我和思琦，现在连思琦都可能会有麻烦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想对我隐瞒什么？”

“孩子……”沈天佑喉中哽咽，“我不是想瞒你什么，只是，这是我的事，他是冲我来的，你不会有事的……”

“他想撞死你呀！爸爸！”沈昊哲很是激动，“我是你儿子，难道叫我眼睁睁着看着你被别人撞死却束手无策吗？如此深仇大恨，他又怎么会不针对我？”

“阿哲！这件事我知道怎么处理！你不要再管了！”沈天佑顽强地咆哮着。

“不，爸爸，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我跟你没完！”沈昊哲也跟着不依不饶起来。

“我说他不会害你就不会害你！”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

“他这么没人性，你叫我相信他不会害我？真是太荒谬了！”

“他不害你不会害你！因为他根本就是你的亲弟弟！”

“什么？！……”沈昊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天佑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浊泪顺着脸庞淌了下来。

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想来，却依然历历在目，历历在目啊……

二十四年前，沈天佑还只是一个小公司里的小职员，守着一份微薄的薪水，生活倒是够用了，倘若要添置点“大件”，还得精打细算。他的妻子陈依婷对此很是不满。看着曾经和沈天佑一样打工的那些男人们一个一个地下海经商成了大老板，他们的妻子们穿金带银，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自己却连买副耳环都要考虑再三，她心里便愈发不是滋味了。

她几次三番地在沈天佑面前明示暗示，希望他能另谋一份出路，多赚点钱。可沈天佑一向保守懦弱，又安于现状，不愿再去冒险。更何况那时候沈昊哲才一岁，他更多地希望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他还常常叫妻子不要和那些女人来往，人比人，气死人，何必自讨没趣呢。

陈依婷见劝说无果，索性破罐子破捽。

沈天佑先只当她在生自己的气，想着现在跟她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只想暂时冷处理，希望她自己想通了就好。可慢慢地，他发现事情并非象他想的那样发展，反而是愈演愈烈。

开始的时候，陈依婷是每天都不回来吃饭，后来是每天回来时儿子都已睡着，再后来干脆整晚整晚地夜不归宿。起先晚归她回来还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后来干脆连借口也懒得编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时间长了，邻里坊间传出的闲言碎语便多了起来。有人说，他看见陈依婷和一个男生经常出双入对，态度暧昧；更有甚者说，他看见陈依婷常常和一个男人出入酒店。

这些话传到沈天佑耳中，让他心乱如麻。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不想毁了这个家。他想找妻子好好谈一谈，可她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于是，他在妻子的公司外守了一天，终于将她截了下来。

“找我有事吗？”陈依婷的语气冷漠得就象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沈天佑扶了扶眼镜，头一次象个男人一样严肃，深沉，“事到如今，就算是要分手，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孩子的问题。”

想到年幼的儿子，陈依婷的心软了下来。她略一点头，算是同意。

二人进了一间茶坊，要了包厢，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摆上几样小吃，看起来温馨又淡雅。

陈依婷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道：“我的个性，你应该很清楚。没错，我是喜欢玩，喜欢享受，但这难道不是每个人都在追求的吗？我希望你能象别的男人一样，换个工作多赚点钱，可你却不思进取。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也得为儿子着想不是？将来他上学工作娶老婆，哪样少得了钱？这种清贫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如果你仍然执意过这样的生活，我们不如……离婚吧！儿子跟我。你要是舍不得他，可以每周来看他一次。”

沈天佑没想到这个女人一开口竟是如此决绝，想好的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默默注视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忽然问道：“依婷，在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陈依婷冷哼一声，道：“我今天来不是听你教训我的。我的条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何选择，全在于你自己。你看着办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说罢，她起身就要走。

沈天佑一把拉住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沉重：“茶点都已上了，你不吃完，不是浪费钱吗。”

陈依婷使劲甩手，决绝而去。

沈天佑木然跌坐，望眘花了近三百块的茶与点心，他突然发疯般拿起糕点，拼命地往口里塞，包得满嘴都是，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失声大哭了一场。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母亲。离婚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但儿子一定不能给她。

回到家后，沈天佑从同事家里接回儿子，想着儿子从此再也没有母亲的疼爱，他禁不住又想落泪。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将儿子哄睡着后，他便开始着手起草离婚协议书。他的收入比陈依婷要高，而且自从孩子断奶后，陈依婷几乎就没有再好好照顾过儿子，这一点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法官怎么判也不会把孩子判给这样一个不负责的母亲的。

三天很快过去。

这天，沈天佑特意准备了一桌菜肴，为他这段婚姻作最后的悼念。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再为这样的女人付出，不值。

陈依婷如约回来了。

看到她的样子，沈天佑不禁大吃一惊。

她满脸泪痕，双眼红肿，头发散乱，一改往日时髦女郎的模样，变得憔悴不堪。

“天佑，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求你让我回来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儿子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陈依婷一头扑倒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满是乞求地望着他，那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怜悯。

看到如此痛苦的妻子，沈天佑心软了。他虽然不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现在肯向自己认错，肯回头，那他是不是应该给她这个机会呢？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现出当日她提出离婚后决然而去的冷酷表情，他的心都要碎了。

“好，我答应你。”他沉着嗓子缓缓说。

陈依婷喜出望外，却听到他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忧心忡忡地问。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天佑问得很是平和，“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留下来。告诉我。”

陈依婷嗫嚅着双唇，眼神忽地黯淡下去。她松开了抱住他的手，掩面而泣：“是我自己傻……我以为他会和我结婚，可是他……他只是和我玩玩而已……当我向他摊牌说要和你离婚，他就翻脸了……他不要我了……”

沈天佑长长出了口气，将妻子扶了起来。

“我知道了。希望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谢谢你……天佑……”

她想给丈夫一个拥抱，他却躲开了：“来吃饭吧。小哲已经等半天了。”

一岁多的沈昊哲，被父亲系在小推车里，呀呀自语。见到母亲，他愣了一愣，却很快认出了她，高兴地向着她挥舞着小手。

陈依婷快步上前，将儿子从推车里抱出来，亲吻象雨点一样落在孩子脸上，手上，胳膊上，才止住的泪又汹涌而出。沈天佑转过脸去，悄悄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日子总算恢复了原样，沈天佑下班回家时，陈依婷已经先回来了。她从托儿所接回儿子，就一直陪着儿子玩。沈天佑做饭时，她也会偶尔帮帮忙。

“小哲，看妈妈给你买什么了？”陈依婷拿出新买的玩具汽车，递给儿子。

沈昊哲开心地笑了。

看到儿子笑，沈天佑也笑了。

不久，陈依婷被验出再度怀孕，沈天佑又惊又喜。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家中的独生子女，完全符合二胎要求，他一直也希望再有一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儿女双全，这个家也会更稳固了吧。他无比兴奋地和妻子一道迎接着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九个月后，陈依婷又生下了一个男孩。虽然沈昊哲有些失望，但依然很心疼这个孩子，还给他按大儿子的名字起名叫“昊杰”，希望他将来出人头地，成为人中之杰。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似乎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让沈天佑没有想到的是，五年之后的某一天，陈依婷竟然抱着小儿子不辞而别。她就象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管是她的娘家，还是亲戚朋友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沈天佑发疯般地寻找着妻子和小儿子。为此，他连工作都辞掉了，每天除了四处找他们，他再也不做任何事。

三个月后，他竟在大街上撞到了妻子！沈天佑冲上前去，不管不顾地拉住陈依婷，在大街上大吵起来：“说，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

他眼里布满了血丝，样子十分狰狞。他多希望她能告诉他，亲口告诉他，她只是在和他开玩笑。

“放手，我不认识你！”

这是陈依婷说出的第一句话。

“怎么回事？”人群中挤进来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戴着墨镜，满脸横肉，趾高气昂地呼喝道，“你是谁？”

“我和我老婆说话呢！你又是谁？”沈天佑不客气地问。

“你老婆？”男人摘下墨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面露鄙夷地笑道，“原来是你啊。告诉你吧，她是我老婆，这是我儿子。你做了便宜爸爸替我养了五年儿子，我谢谢你了。这里有几千块钱，拿去，以后别再来骚扰他们！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男人扔下钱，大手将陈依婷一搂，扬长而去。

“依婷……”沈天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向着妻子发出绝望的呼唤，她却没有再回头。

路人疯抢着他身边洒落的现金，一面抢，一面还在笑话他的无能。

这样的打击与羞辱，已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那个男人的话一直在耳边象复读机般回旋着，他那无耻的狂笑让他无地自容。五年啊！五年的相濡以沫，原来只是镜花水月。他为什么会这么傻，被这个女人骗了一次又一次！鬼使神差地，他来到了顶楼，站在栏杆边，呆呆往下看。十层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就这样跳下去，是不是就此解脱了？

就在他闭上眼想一了百了的那一瞬间，沈昊哲的脸突然在脑海中闪过。

“爸爸，饭做好了，来吃饭吧。”他那稚气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自从母亲与弟弟失踪后，年幼的他承担起了一切家务。

沈天佑禁不住失声恸哭。不管怎么样，他还有个儿子。儿子才六岁，他若死了，他怎么办？为了儿子，他要坚强地活下去。

失去了工作的沈天佑不得以做起了小买卖。从摆地摊开始，两年后，他有了自己的第一家时装店。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一个外国人，发现外贸正吃香，便开始大规模的服装出口；做大了后又改成进口国外的高档服装，接而变成国外品牌在中国的独家代理；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涉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他有些力不从心，便开始转攻金融市场，成立了基金公司。现在，翼天集团的主业是金融证券，而服装代理已退居二线，成了他不忘本的一点纪念。

沈昊哲一只手半握成拳，搁在嘴边，喉头几度哽咽。见父亲已是泣不成声，他明白，在父亲心里，仍然对母亲有情。他追问道：“爸……那妈妈和弟弟……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昊杰他，又怎么会把你当成仇人呢？”

沈天佑长长叹了口气，道：“就在我开始做外贸的时候，你妈妈曾经回来找过我……”

沈昊哲心里一惊。他根本不知道母亲曾回来过，甚至在父亲不断的教化之下，他几乎忘了自己曾经还有个弟弟。

“那妈妈她……”

“你妈妈当时哭着求我原谅她。她说，那个男人之前抛弃了她后，她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但她不忍心失去这个孩子，所以才厚着脸皮回到我身边，想替这个孩子找个名正言顺的父亲。但是后来那个男人知道她生了个儿子，一心想要回这个孩子。他的目的只是孩子，不是她。她离开我们之后，一直受到虐待，直到最近，那个男人突然心脏病死了。他的妻子知道她和昊杰的存在后，不但将他们母子毒打了一顿，还把他们赶出了家，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她已是走投无路……”

“但是你拒绝了？”沈昊哲已猜到这结局，却不敢相信父亲竟是如此无情。

“是……我拒绝了。她伤我伤得太重，我不想再上第二次当！”沈天佑会很交加，“但我没想到，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她娘家不肯接纳她，以前的朋友都笑话她……我更没有想到，从我这里离开不久，她因为精神恍惚，横过马路时没留神，被飞奔而来的一辆大卡车撞死了……”

夜，阴冷清幽。才下过一阵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湿润的清香，和着花香与草香，沁人心脾。

莫思琦和沈昊哲相依相偎在露台上的长椅上，透过玻璃顶棚仰望着墨蓝的天空，心中满是怅惘。

听完沈昊哲的故事，莫思琦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你之前对女人有偏见，就是因为你的母亲。”

“是啊……”沈昊哲长叹一声，黯然道，“我从小父亲就告诉我，女人是不可靠的，是贪钱的，是虚荣的，男人最要紧是自己有钱。只要成为有钱人，什么女人得不到。哼，之前我爸爸还在做服装生意的时候，因为宣传的需要，经常会找些模特儿回来拍些海报、封面杂志什么的；那些模特儿知道我是翼天的太子爷，想方设法往我身边靠。起初我并不在意，后来发现，但非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一定会以此为本赚取更多的利益，或是以与我传绯闻以抬高身价，或是与我撕破脸皮搏出位，更有甚者干脆明码标价，多少钱包月，包年……这让父亲更加认定，沈家的儿媳妇，一定要是门当户对的。他认为，只有和我们一样的豪门之女，才不会这样见钱眼开，六亲不认。”

“他说得有道理。”莫思琦呶了呶嘴，冲他顽皮地一笑。

沈昊哲捏了捏她的鼻子，佯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同我开玩笑！”

“我只是说他的话有道理，又没说我也是那样的女人啊。”她呵呵笑着，抬头望向天空，轻轻问，“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你弟弟……”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沈昊哲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深远的天空，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也许我该找到弟弟和他好好谈谈。”他说。

面对突然而至的复仇行动，沈昊哲不敢大意。所幸运莫思琦肯答应他在他家里住下，父亲对此也做出了让步，他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稍适平复。他果断地联系到了一家保安公司，加强了安保；另一方面，他又请冷奕凡帮忙，希望能约到陈昊杰出来谈谈，好将这件事做个了断。

冷奕凡虽然答应了他，可他知道，其实冷奕凡也很为难。虽然同为黑道，可两帮之争一直没有消停过。这次将冷氏拉下水，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他没有跟冷奕凡多说什么，不过他早已在心中拿定主意，不管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之前害他损失掉的两个亿，他一定会如数奉还。

翼天总裁的父亲突然遇袭的事不胫而走，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更有流言直指沈天佑早年白手起家之际，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与黑道结下了梁子，才会有此杀身之祸。一时间谣言满天飞，翼天的股票在三天内连跌两个停板，损失惨重。沈昊哲不得不强打精神抽身投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中，以期力挽狂澜，稳定局面。

好在他现在出入都有保镖相伴，倒也让人稍感放心。每天他出门，莫思琦的心就被揪起，直到他平安回来，她才如释重负般松口气。

看着这对年轻人恩爱有加，沈天佑几分欢喜几分愁。喜的是，儿子终于定性，肯为一个女人停留，不在胡闹了；忧的却是，这个女人却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

为什么这次秦嘉语表现得如此软弱？任凭这个女人在她面前与阿哲秀恩爱，她却无动于衷？这不象她的风格啊……难不成是阿哲这臭小子伤人家伤得太深，嘉语已经放弃了？

“阿霞，你替我给秦小姐打电话，请她到家里来坐坐。上次阿哲就那样把人家赶走了，我一直都没来得及跟她道歉呢。”沈天佑突然说。

莫思琦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老爷子不会是觉得困在家里太无聊，所以特意叫秦嘉语来“热闹热闹”吧？真是没事找事。她在心里抱怨着，却仍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书。

霞姐“哦”了一声，拨通了秦嘉语家的电话。不一会儿，她突然对莫思琦道：“莫小姐，秦小姐说有话跟你说。”

“哦？”莫思琦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接过电话，“谢谢霞姐。”

“莫思琦。”电话那头传来秦嘉语冰冷的声音。

“是我。找我什么事？”她故作镇定地问。

“我想跟你谈谈。电话里说不方便。能出来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吗？”秦嘉语的语气里带足了挑畔。

“我没什么跟你谈的。你和阿哲的事，你应该去和他谈，你们的事与我无关。”莫思琦不想和她纠缠。

“怎么会与你无关？”秦嘉语语锋犀利，“莫思琦，沈昊哲与我有了那层关系，这是事实，他跑不掉的。就算我肯放手，他父亲也不会袖手旁观，我爸爸更不会放过他。你不要忘了，我爸爸是翼天的第二大股东，要是他决定退股，翼天就玩完了。你也不想看着沈昊哲一夜之间从贵公子阔少爷变成街头的流浪汉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莫思琦被她这一激，终是按捺不住。

“还是那句话，你出来，我们找个地方聊聊，面对面的。”

“好。你说哪里？”

“就在中山大道上的那家咖啡语茶里，下午两点，不见不散。”

听她学着沈昊哲的执着说什么“不见不散”，莫思琦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咬牙道：“不见不散！”

挂上电话，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一点钟了。从这里到城区差不多要半个小时，再拐到中山大道这条最繁华的大道上，就算不堵车也得二十分钟。时间已是很紧迫了。

放下电话，莫思琦气鼓鼓地回房换衣裳。

见她生气，沈天佑倒得意起来。

霞姐迎上去问：“莫小姐这是要出门吗？”

“是的，霞姐，我去去就回的。”

在这个家里，霞姐对她还算客气，她也很是客气地回答她。

“哎呀，少爷又不在家，你出门，分不出人手保护你呀……”霞姐担心地说。

“没事的，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你们在家保护沈先生吧。他们要对付的是他们，不是我。”她故意瞟了沈天佑一眼，昂昂然迈出大门。

沈天佑气极，指着她的背影对霞姐嚷道：“这这这……这是什么态度？！真不明白阿哲这臭小子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女人！目无尊长！”

霞姐安慰道：“老爷，年青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老爷您别气坏了身子……”

下午五点，沈昊哲回来了。一进门，他便陷进沙发里，半晌都不吭声。

看他满脸倦容，沈天佑担心地问：“儿子，怎么样了？”

沈昊哲闭着眼按着太阳穴，没精打采地道：“那些股东真难缠，都说了是意外了，他们还要纠缠不休，今天还有几个居然嚷嚷着要退股。要不是我极力挽留，并保证三个月内将股价升起来，只怕今天很难收场了。”

“啊？那要是三个月内咱们的股价升不起来怎么办？”沈天佑急了。

“那我只好自掏腰包弥补他们的损失了。”沈昊哲闷声闷气地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那秦少康呢？他没出来挺你吗？”沈天佑问。

“别提了……”沈昊哲倏地睁开眼，一本正经地道，“爸，我种感觉，秦少康决非善类。今天就是他第一个挑头出来要退股的。你以后少掺和我和他女儿的事了！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秦嘉语对我也不是那么单纯呢。”

“你还说！”沈天佑不满地道，“要不是你节外生枝弄回一个莫思琦回来，你秦叔叔怎么会对付你！他还不是为他女儿出口气。”

“爸爸，你别这么天真了好不好。”沈昊哲不耐烦地道，“你知不知道，我和kelly发生那种事，是因为她往我的酒里放了药！你想想吧，你儿子酒量那么好，什么时候因为喝醉了和女人乱来的？”

“啊……”沈天佑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总是认为女人是贪钱的，特别是那种穷人家的女孩，更是把钱看得比天还大，可我看到的却恰恰相反。思琦宁愿被我炒鱿鱼也不为金钱所动；kelly一回来就要坐上翼天副总裁的位置。究竟谁更贪钱，你还看不明白吗？”

“这……”沈天佑呆住了。

沈昊哲没好气地道：“算了，爸爸，妈妈的事给你的打击很大，要你一时之间改变观点也是不可能的。我上去看看思琦。”

霞姐提醒道：“少爷，莫小姐下午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出去了？”沈昊哲心里一沉，“她出去做什么？！”

之前他与陈昊杰打过照面，莫思琦也在场。难保陈昊杰为了报仇不择手段，那思琦她……他越想越害怕，连声音都变了调：“她出去做什么了？！”

霞姐吞吞吐吐地道：“是老爷叫我打电话给秦小姐，约她来家里坐坐，秦小姐说她有话要和莫小姐说，莫小姐接了电话就出去了……”

“她一个人出去的？为什么没有带保镖？！”

沈昊哲又急又气。

霞姐看了沈天佑一眼，不敢再答话。

“算了，我打她手机。”沈昊哲明白是父亲从中作梗，现在责怪谁也无济于事了。

莫思琦的手机一直无人应答，彩铃的音乐听来是如此揪心。沈昊哲紧张得冷汗涔涔。

刚挂上电话，铃声却猛然响起。